作者：吴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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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动合同法》出台之后，弱势群体发出一片叫好之声。这部法律所体现的保护弱者的精神，也一再为社会和一些学者们所歌颂，该法也凸现了执政者着力构建和谐社会的决心和勇气。毕竟，弱势群体太庞大了，在如今这个“弱势群体吼一吼，地球也要抖三抖”的时代，民生之法倍受关注。劳动者们的脸上终于可以露出些许笑容了。

然而，法律有如一柄双刃剑，它给一部分人带来笑容的同时，也必定让令一部分人坐立不安，彻夜难眠。法律又如一把刀，它为这边多切一块蛋糕的同时，那边的蛋糕自然就小了。无论是大公司，还是小企业都强烈地感受到了这部沉重的法律的巨大压力。西装革履的大企业家、风尘仆仆的小老板和衣衫褴褛的年轻创业者们同时惊呼《劳动合同法》太贵了，企业买不起这份单。于是，在市场自身法则的驱使下，一些守法经营的大公司纷纷在该法实施前大量解除与员工的合同，甚至一些单位和企业干脆不再直接招聘员工，而是借助于“劳务派遣”这面防火墙来抵挡《劳动合同法》的“铁饭碗”对企业成本的侵蚀。至于那些千千万万的小老板们，则继续坚持“不签约运动”。反正大不了我关门算了，你把我奈何得了吗？创业难，而《劳动合同法》则令一些年轻而经济势力脆弱的创业者们雪上加霜，无以维继。

不过，尽管企业家、小老板和创业者们可以采取“阻隔”和“不签约运动”的方式来规避和抗拒这部昂贵的法律所造成的社会成本向企业的转移支付，这部法律对国民经济的负面影响还是渐渐地露出了水面。由于企业社会成本的增加，企业的生产成本大幅度提高，导致中国出口产品的成本增加和出口减少，同时也导致不少劳务密集型的外资企业纷纷从中国撤离到劳务成本比更为廉价的其他东南亚国家。

在人民币升值和全球经济面临衰退的大环境作用之下，《劳动合同法》之昂贵更显突出。此时，企业每多支付一点劳动成本，就意味着多一分资金的压力，也许就是这一点成本，把本来可以度过难关的企业压垮了。立法者与执政者当然不是没有意识到这点。必须采取宏观调控措施来阻止可能到来的经济衰退。中小企业不能死！在危机时刻必须给企业松绑！在这样的大背景之下，国务院出台了《劳动合同法》实施细则。该细则授权企业在13种情形之下可以解除无固定期限的劳动合同，这同时意味着业主可以稍微容易端掉企业头顶上的“铁饭碗”了，企业也可以因此在裁员方面可以容易一点了。国务院在这样的大背景之下出台实施细则显然是有意给企业松绑，同时这也是政府出台刺激经济复苏措施的一揽子措施之一。它向全世界发出了一个强烈的信号，中国要拯救企业，中国要适度地降低劳动力成本。笔者当然要为这样的拯救措施叫好，毕竟，如今的经济形势与劳动合同法颁布之前的宏观经济形势相比已经不容乐观了。各种迹象表明，中国经济增长速度在放缓，危机正在酝酿，而首当其冲的自然是企业了。

笔者认为，尽管“细则”对很牛的“劳动合同法”做了一些小范围的纠偏，但是由于“细则”本身代替不了法律自身的修订，因此它的纠正作用仍然是十分有限的。较为明智的办法，是在《劳动合同法》或者《中小企业促进法》当中增加“企业危机特别条款”，允许企业在面临生存危机时“合法地”批量解雇员工以求自保。试想，当企业“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的时候，谁还有能力和心思保护员工呢？无论法律是否这样规定，企业在危机时刻都别无选择，否则它就死定了。保护员工的最佳办法，除了员工积极开展自救之外，还是应当健全适度的社会保障体系。

这同时也表明，再牛的法律也牛不过市场的铁则。立法者与执政者在制定和实施法律规则的时候，必须考虑到法律这把双刃剑的两面性，必须考虑到法律的成本，也必须预见到市场铁则对法律规则的抵抗性。有哲人说，“你可以在某一段时间内愚弄一部分人，但是你绝对不可能永远愚弄所有的人”。同样也可以说，在市场经济条件下，法律只能在局部扭曲一部分市场规则，但是法律绝对不可能永远扭曲市场规则。倘若法律对市场的扭曲太过分，市场铁则可能最终抛弃全部的法律。如果是那样的话，真正的危机就离我们不远了。在经济危机时期，蛋糕在不断地变小，届时法律这把刀无论怎么切蛋糕，都只有挨骂的份。